离开的前夜,图南抱着他温温软软的说了一宿的话,牢牢地抱着他,舍不得放手,钟沂逍就一句一句的应。
尽管他们都知道喝了孟婆汤后,钟沂逍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清晨时分,鬼差来催了,钟沂逍才不得不离开,他走到门口,床上的图南撑着床坐起,叫了他一声:“哥哥。”
钟沂逍肩头颤了颤,没回头。
图南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声音带笑的问:“哥哥,你说你见我第一眼就想要我,那重来一次呢?你还会一眼就喜欢上我吗?”
钟沂逍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图南笑了声:“那就好。”
钟沂逍开了门,于熹微的晨光里最后眷恋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房门关上,那人离开了,图南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根本没有刚刚一点的笑模样,他趿拉着鞋去追,院子里空荡荡,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伴着清冷的风声。
他回到屋子,想在还沾着那人温度的床上再趴一会儿,转眸却见桌子上有一包糖,是油纸包着的松子糖。
他初下山时,最爱吃这个,每天睡觉都含着睡。
他将那松子糖取出来一颗,放进了嘴里,然后恢复了原型,跳到被子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
“后来呢?”
那姑娘将自己的糕点递给了他一些,说:“后来乘黄就这么等着了?”
少年摆手拒绝了,反而向常和伸出一只手。
常和虽闭目,但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问:“做什么?”
少年说:“给我一粒松子糖。”
常和沉默片刻,将松子糖从怀中取出,摊开手递向他。
少年没全部拿走,他打开油纸,从里边取出一枚放进了嘴里。
糖在齿间化开,他尝见了甜味,说了下去:“那乘黄不是个真乖巧的,他在家里待了三日,约莫着那仙人已经投了胎,就出门了。”
——天庭上,一群闲的没事干的神仙围着一面镜子看。
“钟沂逍那小子下凡去历劫定会有好看的事,平日无趣的很,我就天天在这里守着了。”
“也不知他在凡间娶妻生子,他那眷侣可会吃酸?”一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道:“话说回来,他那小眷侣是天地间少存的瑞兽,怎么他就那么有福气……”
“三百年,”一道冷淡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三百年在人间可不短,就算劫数过了,他们还能如同以往吗?”
没人接他的话,这些老头子没有一个敢与一身杀戮气的武神说话。
那武神却神色有些深沉,望了眼镜中的凡世,转身走了。
乘黄是瑞兽,名声虽好听,可到了天庭做神仙也是做上仙的坐骑的命,这也是乘黄降生时,他曾路过灵山,但并没有把他带回去养的心思的缘故。
他每回战后都会去看一看那只小乘黄,瞧他在林间捕鸟逗鱼,努力修炼,看他在大石头上睡觉,像小狗一样爱吐舌头,他看着他就能静下心来。
他从来没现过身,因为他怕给乘黄带来麻烦,若是天界知道了他,他定是没几天清净日子可过了。
可他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方法,当他再次去看乘黄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再找到他,他已经和钟沂逍结成了姻缘。
本来不必他去传信的,他只是想去看看乘黄过得好不好。
那少年化形后堪称一声惊艳绝伦,过得也很好,他稍微放了心。
可他说完了那事,他像是要哭了。
他又下了凡,可他到的时候,那仙邸已经空了。
图南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他一路打听谁家有新生的孩子,一路问可有天降祥瑞。
若是仙人投胎,一定会有祥瑞伴随。
他寻了许久许久,一次次的失望。
他想钟沂逍想的厉害,有时候会哭,化成兽型,躲在深林里或是某家的柴草后边哭,泪滴顺着雪白的皮毛滑落,落到爪子上,它再默默舔了去。他会想,如果钟沂逍在就好了,他在自己就不会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