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无声里,边明抬头朝天上望去,一轮新月正乖乖地挂在天幕上,应该是旧历的初一或初二。他突然想起明天好像是感恩节。他对这些洋节并不感冒,但也知道这是个这是一个对身边的人表示感谢,祥和温馨的日子。
而车里的那对情人别说互相感谢了,只怕又在吵架。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十来分钟罢;边明耳中传来砰地一声,戚具宁一脚踹开车门——
“不要再说你一个人没问题了!你没问题我有问题!”
他下车,又把车门使劲摔上。
他只穿了一件衬衫,靠着车身,微弓着身子,有些头疼地抚着额角,又将脸埋在手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抬地朝不远处的草地走去。
戚具宁走出没有几步就知道边明跟上来了。他也没回头,只丢下一句:“我们往那边走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草地深处,灯光和月光都照不到的地方走去,直到一条小溪挡住了去路。戚具宁站定,在汩汩的水声里出着神。他突觉肩上一沉,身上一暖,原来是边明把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了。
他皱眉扯下:“不需要。我热得很。”
边明知道他正烦着,捡起外套,抖了抖灰,搁在手臂上,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戚具宁扭头问他:“我是不是个混蛋。明明是我把她丢在后面,还骂她不听话。”
边明小心地回答:“贺小姐既然要带在身边,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
戚具宁没做声,转回头,直视着小溪另一边幽深的树丛。
她说这是在df中心做火警演习时养成的习惯,必要的证件一定要随身携带。
而今天她除了护照和钱包之外,还带着他送她的两本书。
戚具宁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鹅妈妈童谣》的时候,心里是又愧疚又感动;但是看到《玉女心经》,心情便有点微妙的复杂了。
他没想到她会把这本二十年前托危从安在书店里随便买来道歉的小册子一直带在身边。
因为无法说出口的烦躁,所以才吵了架。她明显想要息事宁人,一直说着缓和气氛的话,是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大吼大叫,直至摔门而出。
他不想回忆刚才吵架的内容,换了一个话题,问边明道:“火警是怎么回事。”
“不排除有人故意纵火。据说门厅的监控已经连续多晚拍到有陌生人跟着住户出入。”
“不可能。访客必须在大厅登记。”
“最近物业确实松懈了一些。”边明踌躇道,“……毕竟一周前蒋毅的人和马林雅就曾经跟着其他住户进来过。”
“你的意思是——”
“具体情况可能要调监控出来看看。门厅处一共有四个摄像头,一个对着玻璃穹顶,一个对着无障碍通道,两个在厅内。”
戚具宁皱眉道:“住了一年多,一直都挺安全——算了,反正马上就要搬去圣何塞。”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紧紧盯着边明。
“你去想办法,把这七天内的监控都拿来给我。”他加了一句,“从19号晚上开始。”
“明白。”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戚具宁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又是一个。
“戚先生,还是回车上去吧。你这样会生病的。”
戚具宁方才不觉,现在才感到寒气刺骨,头也真的疼起来了,便转身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就见一个单薄的身影正站在路边,朝他们这边望来——不是贺美娜又是谁呢?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看见了,叹了一口气,从边明手中取过外套,大步走过去,往她身上重重一盖:“这么冷,缺鞋少衣的,下来干什么。”
贺美娜听他说话带着浓厚鼻音,道:“你感冒了。”
戚具宁不耐烦道:“下了车又不过来找我,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她好脾气地解释:“我以为你们在——”
她还没说完,他就捏住了她的鼻子:“你以为我们是野人?随地——阿嚏!”
他手指冰凉;两人不再废话,赶紧回到温暖的车上去。边明知趣地回避了。又过了差不多十来分钟,一只手举起来在车窗上敲了一下,他赶紧走了过去。只见两个人已经和好如初,戚具宁搂着贺美娜坐在后座上,正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看那本《鹅妈妈童谣》。见他来了,戚具宁降下车窗,递出手机——物业发来消息,他们所在楼层的住户可以乘1号梯回去了。
同时物业还幽默地询问是哪位辛德瑞拉离开的太匆忙,落下了一只鞋子在楼梯上,请来认领。
边明拿着一只鞋子,去认领了另一只38码的女式羊毛家居鞋,凑成一对,又返回车旁,将鞋子递进车里。
戚具宁帮贺美娜穿上鞋子。
“好了,可以回家了。”
闹一闹,吵一吵,好一好。
也许……这就是恋爱的趣味所在吧。
他们都才打过流感